第46章 秋日暖阳
秋日的阳光透过疏朗的云层,洒在祝府庭院里,带着一种澄澈的金黄。园子里的菊花在祝泠薇的亲自督办下,被精心移栽、摆放,各色名品争奇斗艳,金蕊凝香,为即将到来的赏菊宴预演着盛景。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菊香。祝观南站在自己小院的花架下,指尖拂过一盆开得正盛的墨菊。花瓣厚重。她神色平静,眼神却如同深潭,映着秋阳。距离赏菊宴,只剩三日。那日祝泠薇美艳的笑容,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。柳氏母女蛰伏数月,一朝痊愈便迫不及待亮出獠牙,目标直指她的身世,意图在自家府邸、众目睽睽之下,将她彻底撕碎。“左肩的鱼形胎记……接生婆刘嬷嬷……”祝观南低声自语,眸中寒光流转。柳氏所谓的“安排”,她已猜得八九不离十。无非是制造意外暴露她的胎记,再由那被收买的刘嬷嬷跳出来指认,坐实她下人女儿的身份,让她顷刻间从云端跌落泥沼。但她祝观南,早已不是前世那个任人宰割的孤女。或许,她还可以利用这一招来吸引国公府的注意。所以对策必须万无一失。她转身回到书房,屏退左右。摊开一张素笺,提笔蘸墨,笔尖悬停片刻,落下一个个清晰的名字与要点。祝观南放下笔,脑中的思路渐清,倒是让祝观南放心了不少。——午后,祝观南带着几份新到的铺子账册,走向出云轩。秋阳将庭院的石板路晒得暖融融的。书房门开着。祝砚安正伏案书写,侧影挺拔专注。阳光勾勒着他清隽的轮廓,墨色云纹锦袍衬得他气质愈发沉静冷冽。窗台上,那盆石榴静静陪伴,祝观南送给祝观南的镇纸依旧放在桌面一角。祝观南放轻脚步走进去,将账册放在书案一角。祝砚安并未抬头,只淡淡道:“来了?桌上有新沏的君山银针,自己倒。”她依言倒了杯茶,清雅的茶香氤氲开来。她在他对面的圈椅坐下,目光扫过他笔下密密麻麻的策论注解,又落回他沉静的侧脸。连日苦读,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,却无损那份专注的神采。“三哥,秋闱在即,本是不该来打扰你的。只是……”她轻声开口。祝砚安这才搁下笔,抬眸看她。“无妨。你来陪我说说话,权当换换脑子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,“赏菊宴的事,定了?”祝观南心头微动。他果然敏锐。她端起茶杯,借着氤氲的热气掩去眸中的情绪,语气平淡:“嗯,祖母允了泠薇妹妹操办。她盛情相邀,我推辞不得,届时……还要献丑弹一曲琵琶。”“琵琶?”祝砚安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,结合祝泠薇的痊愈。他看着她,声音低沉了几分:“她主动提的?”“是。”祝观南迎着他的目光,坦然点头,唇角甚至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,“妹妹一番好意,说我琵琶技艺卓绝,定能惊艳四座,让所有人终身难忘。”祝砚安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,周身气息也冷冽了几分。他太了解柳氏母女的手段,这好意背后,必然藏着什么计谋。“她们想动你的身世?”他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清晰。祝观南心中微震,随即涌起一股暖流。他果然懂她,也懂她们的阴毒。她放下茶杯,没有否认,只是轻轻嗯了一声,眼中是冷静的决然:“兵来将挡。”祝砚安沉默地看着她。眼前的少女,眉眼沉静,脊背挺直,如同秋阳下傲然绽放的菊,明知风雨欲来,却毫无惧色。“需要我做什么?”他没有多余的废话,直接问道。朗王府的力量,他随时可以为她调动。祝观南心中一暖,将早已想好的计划低声和盘托出,尤其强调了刘嬷嬷这个关键人证。“……此事需快,需隐秘。唯有借朗王殿下之力,方能迅速撬开那婆子的嘴,拿到她的把柄或软肋。”祝砚安静静听完,眼中闪过一丝赞赏。“好。”他干脆利落地应下,“刘嬷嬷之事,交给我。三日内,必有结果。”“多谢三哥。”祝观南由衷道。“你我之间,不必言谢。”祝砚安目光深深地看着她,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——信任、支持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。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而郑重:“一切小心。宴上,我会在。”简单的三个字,却让祝观南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悄然散去。她迎着他有力的目光,用力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书房内一时静谧。祝砚安重新拿起笔,却并未立刻书写,目光落在了窗外那盆石榴上。青涩的果实已染上浅红,在枝叶间若隐若现。“石榴……快熟了。”他忽然低声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温和。祝观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看着那几颗日渐饱满的果实,心中也莫名地安定下来。她端起微凉的茶杯,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,仿佛在汲取勇气。片刻后,她抬起眼帘,看向祝砚安沉静的侧影,声音放得极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:“三哥……有件事,我一直未曾对人言。”她顿了顿,袖中的手指悄然握紧了那半枚鱼佩,“关于我的身世……”她微微吸了口气,目光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:“我出生之时,襁褓中便有一枚金镶白玉的鱼佩。不知怎得,奶娘并未发觉,柳氏自然也不知道。”“鱼佩?”祝砚安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,抬眸看她,眼神专注。“嗯。”祝观南点头,声音更低。祝观南将前些日子同申国公府的人遇到的事情同祝砚安简单说了说,祝砚安脸上并无太多惊诧,那双深邃的眼眸中,掠过一丝了然。“申国公府……”他缓缓重复了一遍,语气平稳,“十五年前,申国公府确实发生过一件大事。当时申国公夫人产下双生胎,长子健硕,二女却是出生便十分虚弱。后来整个孩子更是凭空消失。申国公府痛极,这么多年一直在找这个孩子的下落。”